善待陶艺－吴鸣

我对陶艺的理解，也许和其他人有些差异。人们一般认为现代陶艺起源于西方一些发达国家，他们的作品受到普遍的认同。这是因为西方现代陶艺的兴起是同现代艺术思潮相合拍，相呼应的。同一般的陶瓷产品相比陶艺有更多的主观色彩，丰富的想象完全是个性化的展现，或是结果或是过程，西方的陶艺创作更多的是显示出一种“玩”的心态。实际上，许多人往往是在玩，对他们来说陶艺是一种时尚，一种休闲方式。故西方陶艺往往极具个性化，少制约，体现出一种无拘无束的游离。大部分作品比较平常，不注重深度和内涵，层次不太高，甚至是一些颇有名气的作者，作品份量亦似乎不很重。当然也有部分名副其实的好作者、好作品，展出了现代陶瓷的本质精神和美感能量，给我们带来不仅仅属于艺术的享受。面对这样的作品，是一种震撼，这些作品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有些内在的意蕴同作者的情感思想相连，显示出独特的魅力。
这些想法在我的欧洲之行中也得到了一些印证。去年7月，随同其他一些陶友赴荷兰参加陶艺千禧年活动，看到了来自各国的作品。在阿姆斯特丹、巴塞罗那、巴黎访问了许多陶艺工作坊、艺廊、博物馆、美术馆等，接触了一些当地艺术家。虽然不全面，但从这些实物，至少对当今世界现代陶艺基本状貌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在国外，只要你喜欢，置上器具原料就可作陶，成为“陶艺家”，不一定要具备什么，水平参差。而国内，许多陶者具有相当的美术基础和经验，在思维、形态、理念上同其它美术有更多的联系。许多是从美术院校出来或是美术工作者，较具审美造型能力；另一些陶瓷产区的陶作，则有较多的传统影响，受原有生产条件及生存原因的制约，一般制作较为规矩并保存了原有品种的优秀传统和功力。如紫砂，它的制作功能就非常重要，它有今天的地位和影响，同它经过精工制作所体现出来的精致、耐玩及这种制作方式同独特材质完美结合分不开。它的可塑性比其他陶瓷能更随人愿，获得更复杂的形体。一般人若不深入体验则很难获得这种精致的感受，因而它一般显得稳定而审慎，它不象前者那样，制作过程更具操作性、可视性、玩赏性、前卫性、现代性。而更多是体现出一种理性，中国文化传统的理性。前者不仅在作品创作上受到现代艺术的影响，而且在展览、宣传、媒体操作上也同现代艺术活动“接轨”了，主要体现在往往更注重作品后面的作者而非作品，更注意活动过程、效应而非陶艺本质，重名轻实，重己轻他，相互利用而又相互擎肘圈子性强，更多的是为了起到宣传炒作作用。
我想这些可能是由两个因素形成的。一是急功近利，二是求得生存，希望尽快地推出自己，以获得更有利的生存条件。即便是在有些与国外的交流中也是以此为目的。由于东西方社会地位的差异，作为一种弱势文化及欠发达的经济现状，功利似乎显得更为重要，并显示出一种附趋性。这同前阶段美术界现代艺术的炒作，谁占驻的位置重要可占山为王，有同工异曲之处。 它对现代陶艺产生了一定的积极的推动作用，但又从某种程度上导入了误区，有消极影响。因为现代陶艺有着更为广阔的涵义而并非仅仅是那种方式。
现代陶艺可以有时尚性，但并非等同时尚。在体现社会共性——现代性的同时，通过对陶瓷本质的理解和追寻，怎么去体现个人对陶艺的理解：比如社会、文化、宗教、哲学、历史及陶瓷材料本身等，发掘出你独有的审美感受。我老这样想：国外大部分人做陶很大程度上是在玩，而我们却是当它一门学问、事业去探究，所以注重的是思考及它背后的凝练，我们更多的是在共性中去寻求个性。也就是说继承优秀传统加以深化并融合自己的东西而形成个性，因而也就更注重东方文化的意蕴和自身文化积累。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大特点。缺乏文化，作品永远大不起来。
我又想，如果我们不仅仅是用现在流行的眼光而从接近陶瓷本质的眼光看待现代陶艺，中国应该有了一些好的作者和作品，虽然数量不大，还有待成熟深化。更重要的是要有普及的面，形成一个金字塔形。另外还要有更个性化的材料运用及方式，以便更易找到个性特点。
陶艺作为一种纯主观的创作和文化，更需要投入大量精力甚至是全身心的投入。蜻蜓点水不够，光凭精英意识也不够，稍稍事之即成“先驱”、“倡导”等仅能达到功利目的，与陶艺本质无补。它需要踏踏实实的做和思考，作品比名声重要。陶艺这片净土已不再纯净但依然神圣，我愿意说，我们要善待陶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