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二十章(2)

“老爷，好看吗？”金嫣然一扭腰，摆出一个身段。

　　“你转过身去。”潘四爷又吩咐。

　　金嫣然款款地转了一圈，见潘四爷面色阴沉，她赶紧跑到身边，挽住他的手腕，娇嗔地叫道：“老爷，你也真狠心！你在屋说什么金屋藏娇，可一出门啊，就把人忘个干净了。”

　　“你别这个样子，让下人看到，多难看。”潘四爷往旁边让了让。

　　“怕什么呀？我可是老爷明媒正娶的老婆！”金嫣然却往潘四爷身上腻了腻，理直气壮地说。

　　那股古怪的香味，浓烈地钻进了潘四爷的鼻孔，呛得他几乎要打喷嚏了，他不悦地问：“你身上什么味道啊？”

　　“我特地洒了点法国香水。老爷，你从来没闻过吧？这种东西可贵了。”金嫣然讨好地嫣然一笑。

　　“你看看你这个头，你这身衣服，什么法国味？你赶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潘四爷不满地吩咐，然后起身去了书房。

　　潘四爷走进书房，这里对家人和仆役都是禁地，没有他传话，谁也不准进入。他先望了望墙上的一张大幅照片——他与金嫣然和灵玉三人的合影，仿佛是很和美的一家。然后，潘四爷又拿起桌上的一只小相框，凝视着其中镶嵌的照片，照片上的柳叶带着淡淡的忧郁，平添了一份“丁香能与雨结愁”的古韵。

　　良久之后，潘四爷打开桌子上一只如意形的银盒，拿出一把小巧的钥匙。他警觉地向门外张望了一圈，又将书房门窗紧闭，门帘窗帘全都拉上，方才撩起挂在墙上的一幅水墨国画。

　　一只细小的钥匙孔暴露出来，如果不仔细寻找，是难以发现的。潘四爷将钥匙插进去，轻轻转动着，墙壁突然打开一扇小门，潘四爷手端油灯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密室，里面摆放着数排古董架，陈列着潘家父子俩收藏的各式紫砂壶精品。潘四爷先恭敬地点燃了三枝线香，然后走近陈列架，珍惜地凝视着，轻柔地抚摸着，仿佛是在面对久别的恋人。

　　“小家伙们，咱们又见面了。你们好吗？”潘四爷对着紫砂壶喃喃地说，目光中充满了爱惜。外出这些天，他最记挂的，还是这些珍藏。一日不见，相隔何止三秋啊！

　　“老爷，老爷，老爷——”

　　小六子的叫喊声忽然传来，潘四爷感到败兴，他匆匆关闭了密室。

　　小六子正在院子里东张西望，连喊带叫，忽然发现潘四爷沿着旁边的走廊走过来。

　　“你在这儿哪？可让我好找。外面有客人求见。”小六子喘着气说。

　　“谁啊？”

　　“古玩山房的董老板。”

　　潘四爷见自己今天前脚进门，董二后脚就来拜访，知道他是盯上自己了。那晚盗匪劫船，经小六子事后向潘四爷转述强盗的身手、语言和所用之刀的形状，潘四爷已经推测出那绝不是一般的盗匪，而是日本浪人。而董二和日本人勾搭，劫船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潘四爷，恭喜，恭喜呀！”董二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忙不迭地对潘四爷祝贺道。

　　“这话从何说起呀？这喜从何来呀？”潘四爷满面疑色地问。

　　“潘四爷，你这次出城探宝，既有宝物，又有美人，业内同仁可是惊羡不已呀！”原来，董二那晚接到蒋青山的传话，说潘四爷不但从丁山带走了十八箱货物，还带走了一个已经被蒋家买下的漂亮丫头，使得他又气又恨又妒。

　　“这是大家抬举我啊，我哪有这等好运啊？”潘四爷的话变得冷淡了，站在门口盯着董二。

　　“四爷，您就别过谦了。怎么着，不打算让我进去坐坐吗？”见潘四爷和自己冷眼相对，连房门都不让自己进，于是董二硬着头皮主动走向书房。

　　“哪的话？快请进，请进吧。”潘四爷向书房内指了指。

　　走进书房后，董二又问：“听说这次潘四爷奔宜兴，是暗访什么高人去了。是不是为了那把壶的事儿啊？”

　　“壶？什么壶啊？好壶不都让你从蒋青山那儿收购去了吗？”潘四爷回答，一副不满的神色。

　　“您啊，可真是滴水不漏哇。外面都传说那把阴阳太极壶，可在您的府上。怎么样，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嘛。咱没福气吃猪肉，至少知道一下这猪是怎么走的吧。”董二干脆直接问道。

　　“董老板，我又不是孙悟空，你要我凭空变个壶出来，那不是为难我吗？再说那把壶出了多少人命啊，在我们家里，不是加祸于我吗？”潘四爷既责怪，又为难地说。

　　“四爷，您千万别生气，我就是随便一说，不可以当真的。咱们说正经的啊，听说四爷您这次满载而归，本人便在大三元预备了些水酒，一来为您接风洗尘；二来嘛，我们也想听听您这次丁蜀之行的见闻哪。当然，如果潘老板能将这次带回来的好东西，让我们见识一二，那就更圆满了。”董二见问不出太极壶的去向，于是又咬住丁山这批货不松口。

　　“是啊，现在战事吃紧，人心浮动，丁蜀镇的制壶业十分的萧条啊。再说大师们相继去世，那蒋青山又横行霸市坐地收购，你想我能收着什么好壶呢？”潘四爷竟然倒出了一肚子苦水。

　　“可我听说，您这次运回了十八箱货，装了满满的一船哪！”董二见潘四爷事事隐瞒，索性主动揭了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