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砂》第二十一章(3)

　“老爷，你说什么呢？”金嫣然如闻惊雷，心中瞬间寒透了。她带着哭腔惊问：“我做错什么了？你干吗要跟我分开？你不要我了？”

　　“喊什么？让下人看戏，看热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给我丢的脸还不够吗？”潘四爷冷冷地呵责道。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我进到潘家以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算在你床头站了那么多年，你也不能翻脸不认人，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呀！”金嫣然哭喊着哀求道。

　　“我现在有很多事情，没有工夫三曹对案，审理案子。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不想离开潘家，你可以继续做这个太太，一切吃喝照旧供应。可你不要忘了，我在娶你进门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潘四爷目光中的怒火渐渐炽烈，隐隐透出杀气，“灵玉的母亲——是什么下场！”

　　“老爷，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追着走出门的潘四爷，金嫣然依旧哭喊着。

　　蓦然，她安静了，无声无息地瘫坐在地上。自己和高济国在明孝陵的行迹，一定被他发现了——想到这里，金嫣然浑身发抖，想到下午在一座尼姑庵中抽到的一支不吉利的签，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被恐惧感融化了。

　　“阿弥陀佛——”当金嫣然和高济国走进尼庵时，一位尼姑向他们打招呼。

　　“法师，我第一次来，不知道怎么称呼您？”金嫣然问道。

　　“贫尼法号妙香。施主是要进香，还是许愿？”

　　“我想求个签，顺便也给寺庙捐些香火钱。”金嫣然说着，往香案上放了些钱，然后拿起签筒。

　　“阿弥陀佛，像施主这样布施的香客，现在已经不多了，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尼姑道谢说。

　　“这点钱算什么呀？她可是金陵的首富潘家的太太。你要能让她抽一支上上签，她能让你庙里所有的菩萨重塑金身。”高济国开玩笑地说。

　　这时，金嫣然已经将一支签摇出签筒，拿到妙香面前求解。妙香却愣愣地出神，对她视若不见。

　　“法师……法师……法师……”金嫣然接连唤了数声，妙香才回过神。

　　“不知潘夫人驾到，小庙礼仪不周，还请见谅啊。”妙香客气地问讯道，但口气却变得疏远了。

　　“您不必客气，我是路过这里，想求个签而已。您给看看这是什么意思？”金嫣然问道。

　　“您要问什么？”

　　“我想问一下前程。”

　　“潘夫人，这是支‘空签’。”妙香指了指上面的字。

　　“独卧青灯古佛旁。”签上的七个字，顿时令金嫣然心中一片空白。空签——金嫣然瞬间感觉万念俱空。

　　潘四爷此刻却在书房与慧真饮茶，而他所用的，竟然是一把没有盖子的半边残壶。

　　“让法师见笑了。今日店中来了贵客，要看名壶，就把我家中日常所用的壶，全部都送过去了，只好用这把等而下之的壶为法师泡茶了。”潘四爷连连道歉说。

　　“潘施主此话当真？”慧真望着潘四爷，怀疑他是不是存心在说笑。

　　“什么？”潘四爷却满脸疑云地望着慧真。

　　“您真的认为，这是把等而下之的壶？”慧真疑惑地问。

　　“那……要不然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壶？”潘四爷仿佛也被慧真问糊涂了。

　　慧真拿起茶壶，仔细察看着，忽然惊奇地说：“莫非小僧看走了眼？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把——生产于宋代，出土于明代，失传已久的阴阳太极壶。”

　　“慧真法师，此话当真？”潘四爷的神色，显得比慧真还要惊奇。

　　“这可是一把神壶啊！它遇水就会变色。”慧真回想到古书记载，说：“泡什么茶，变什么色，用什么水，出什么彩。”

　　潘四爷赶紧将茶叶放进太极壶中，又倒入热水。瞬间，太极壶变得晶莹碧绿，如同翡翠般透明。

　　“潘施主泡的是碧螺春，用的是天落水。”慧真说，“它见光还能显灵呢！”

　　“显什么灵啊？”潘四爷问。

　　“阴阳太极图。”慧真说。古书记载他早已熟记于心，今天终于验证了。

　　“是吗？那还真是一把宝壶呢！我要谢谢法师为我指点迷津。”潘四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声道谢。

　　“只可惜的是，如此宝壶竟没盖子。真是太遗憾了！没有盖子就不会出图啊！”慧真惋惜地说。

　　“我倒是替这壶配了许多盖子，我去拿来给法师看看。”潘四爷说着，从柜子中取出好几只盖子。

　　“这几只盖子都不是高人所配，离原配差得太远了。配壶盖，是天下做壶人最难做到的事情。”慧真拣看了一遍，觉得都相差太远，而且是徒有其形而毫无神韵。“潘施主有所不知啊。这把壶最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把壶盖盖上，不仅能出图还能出字！”

　　“出字？出什么样的字啊？”潘四爷真的吃惊了，这一妙处他是闻所未闻。

　　“小僧也是听镜空法师所说。他也是耳闻，不曾目睹，也不知道是什么字。不过据说是句箴言。”慧真说。

　　潘四爷将盖子一一尝试，却没有一只配得上，太极壶更没有变化。

　　慧真见了，只觉得十分可惜，不忍心见古壶残缺，他不禁说道：“真是太可惜了！见到这么好的一把壶，没有盖子。小僧……小僧真想试试自己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