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花货山里的母亲

时间：2014-12-22 来源：http://www.zisha.com

　　紫砂花货

　　那年在宜兴紫砂厂门前第一次见到蒋蓉，她挽着提包正要离厂，这位花货壶艺大师衣着平实无华，笑容也是，言谈也是。我们问她身体好吗?七十三岁的她开朗笑答“只有一点骨刺不舒服”。

　　当时台湾藏壶界认定紫砂壶光货第一顾景舟，花货第一蒋蓉，而两位大师的作品只能在图录上远观，无缘把玩，因此那次巧遇蒋蓉，虽然只说了几句话，却一直不忘。

　　原本以为自己比较喜欢光货，最近整理橱柜，却发觉喜爱的花货也不少，那些瓜果造型亲切怡人，而每一把都与蒋蓉有关——西瓜壶作者高建芳是蒋蓉徒弟，荷叶青蛙五件套壶的作者范永良也是蒋蓉门徒，白藕酒具作者陈建中是蒋蓉外甥。

　　第一次接触的花货，是清代“吉安”款百果壶，壶身浑圆，盖是香菇，把是菱角，嘴是辣椒，壶肩贴瓜子花生六种果实，壶底红枣、桑葚、银杏鼎立。一把小壶十二种蔬果错落有致，色彩缤纷却调和，后仿的百果壶，排列紊乱，互夺互抢，甚至掩盖壶身，已是忘本，忘了自然和谐。

　　所以蒋蓉成为花货大师，应不止是手巧，顾老即说蒋蓉作品清新可人，是她的“气质在起作用”，为了深入了解，偶然读到一篇《六十八岁的新嫁娘》，才晓得巧遇蒋蓉那年，正是她婚后五年，我惊讶她排列自然万物于寸壶之余，自己的生命年华亦安排得如此浑然天成。山里的母亲

　　在书店遇到一位年约60岁的原住民，说着他98岁母亲的平日生活，为人子女如此毫无担忧地谈到年老母亲，倒是少见。

　　明目书店只进简体书，每周四下午老板一家人从中部北上，与书友在店门口喝茶聊天吃点心，这位原住民挑了一本《雨果论文学》后，亦坐下来闲谈，当说到养生，他立刻提到母亲，语气似乎模仿母亲平日口语——

　　这位卑南族母亲住台东，虽近百岁，齿牙健在，平日爱吃槟榔，石灰自己磨，槟榔树是自家种的。她不理解为何想吃青菜要花钱买，说“真笨”，她在山里四处摘野菜，满山吃不完。想吃肉，抓一只“比较看不顺眼”的鸡宰来吃。到今天，她自己洗碗，自己洗衣，不假他人，因此不能理解都市女人为什么需要跑步健身，她说，从早到晚，我都一直在做事，为什么还要跑操场?看到70几岁的人拄拐杖，她硬去抢，笑人干嘛拄杖走路?她儿子开玩笑问她：“您几岁才要走?您不走，我们都不敢走。”她不认输地回说：“等你们都走光了，我才走。”

　　这儿子最后说，不得不佩服上一代，真比较起来，“我们这一代实在笨到极点。”说罢，得意地从皮夹子取出母亲三年前的照片，眼神抖擞，五官清晰，看起来只有60几岁。

　　我看着他说话神情，感觉他在描述一种已经消逝、却不须消逝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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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余青